中华人民共和国退役军人事务部

　　一个看不见的敌人，正在被誉为“东方魔都”的上海无恶不作。这就是奥密克戎，一个绕口的英文名字，却连3岁的孩童也可以脱口而出。人间四月，本该万象更新。可新冠、核酸、阳性、口罩、密接……却成为关键词。

　　魔幻的人间百态，让诸多情愫交织在一起：悲悯、共鸣、心痛、酸楚、喜悦……中国退役军人·融媒体记者走近疫情中的退役军人，在一个个微观的个体背后，看到了宏大而真实的整个世界，体会到了深藏其中坚韧不拔的民族精神和文明基因，感受到升腾的力量、乐观的态度、执着的追求和温暖的情怀。

　　［1］疫情突然降临

　　上海长宁。打了49个电话，辗转7个平台，还是没有买到一瓶奶粉。看着已经见底的奶粉桶和刚刚6个月的婴儿，家住长宁区绿新小区的宝妈赵紫珺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。

　　病毒狡诈变异，疫情再次突袭。4月8日，上海全域实施静态管理第8天，全市人民与奥密克戎病毒的战斗呈胶着状态。有人好多天没吃到肉了，有人家里大米已经见底，有人后悔没有把货架上最后一盒方便面带走。而对于赵紫珺一家人来说，大人什么事情都好对付，可这嗷嗷待哺的孩子吃什么？

　　吉林长春。3月11日，长春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通知，全市小区单位实行封闭式管理。到13日，长春累计报告本地新冠肺炎确诊1395人。随即，城市处于静止状态，道路封了，小区也封了。

　　就在这个关节点上，家住二道区爱琴海小区的刘桂花丈夫突然失踪了。“会不会是感染了新冠被拉去隔离了？”邻居说。

　　“不能啊。”38岁的刘桂花在心里念叨。丈夫程庆军当过17年兵，2020年才退役，以前在武警某部队担任四级警士长，现在是长春市退役军人事务局柳影路军休所的职工。在家里，他是3个孩子的父亲，老大12岁，老二上幼儿园，老三还不到3岁。全家的顶梁柱，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。

　　疫情没有预警。4月11日，山东省德州市陵城区第一中学封闭式管理已经28天。很多男生头发长得可以扎起小辫儿。

　　同一天，四川省中江县城东的木本造型美容美发店。从早晨开始，退役女兵杨兰反反复复，已经走了几百个来回。300平方米的店面，空无一人，因为受疫情影响，已经整整两天没有一个顾客光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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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［2］转角遇到爱

　　上海。心力交瘁、焦头烂额的赵紫珺睡不着了，不知道宝宝需要的奶粉到底在哪里。正当赵紫珺茫然焦虑的时候，一个好消息突然而至。

　　一些小月龄宝宝断奶、缺少尿不湿等婴儿用品的情况，引起方方面面重视，有外卖平台立即启动“宝宝关爱专车”项目。可是，对于此刻的上海来说，有了保供通行证，仍然举步维艰。不同小区防控措施千变万化，遇到需要原地隔离数天的情况也时有发生。项目启动了，却没人敢承担不可预知的风险。

　　26岁的退役军人钟海南第一个站出来：“我当过兵，困难不是我考虑的问题，现在这种情况，救急要紧。”

　　钟海南带上通行证、开着“宝宝关爱专车”当上了“奶粉骑士”。他穿梭在黄浦江两岸，从浦东的家出发，到浦西的门店拿货。奶粉配送与一般外卖不同，宝宝常常有专属的奶粉品牌、种类，除了采购不易，配送地点也相距较远。一路上，他还要时不时停下来，配合检查通行证和核酸报告。最后几公里更糟糕，遇上道路封控，车进不去，他只能拎着两个大包，徒步走进小区。成功将婴儿用品送到赵紫珺手里时，已是午夜。面对大汗淋漓的钟海南，赵紫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只有眼泪哗哗地往下流。

　　这一天，钟海南接了30多个陌生电话，跑了150公里，为最急需的5个宝宝送去了奶粉。他返回住处的时候，已经是凌晨2点多。虽然疲惫不堪，但他心里美美的：“在小宝宝最需要的时候帮到了他们，我感觉很开心。”他还饶有兴趣地录了一段视频，发给远在吉林松原老家的爸妈：“不用担心我，儿子做了挺有意义的事，为你儿子骄傲吧！”

　　吉林长春。实际上，此时的刘桂花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。2021年1月，程庆军刚退役3天，就一声没吭去了抗疫一线。“国家遇到事了，有危险的任务，退役军人必须上。”刘桂花责备他，他回得振振有词。

　　程庆军还真去抗疫了。起初，他背着妻子加入了退役军人志愿服务队，在南关一个小区门口负责把守。疫情一天天加重，他又被安排就地支援永春社区。这是新春街道闭环管理的一个老旧小区，多数是租住于此的外地农民工。他的任务是给确诊居民的单元做全面消杀、处理生活垃圾、运送生活物资，任务艰巨而琐碎。刘桂花辗转联系上程庆军时，他仍然理由十足：“没给你说，一是怕担心；二是因为连续工作，手机‘罢工’了。”

　　山东德州。全校师生都有些不知所措。校长在会议上做了动员，可是没人会理发，也没有剪刀。

　　“我试试。”党总支委员、体育老师李光荣毛遂自荐，“我在三军仪仗队当兵时给战友理过发，技术没问题，就是22年没干过了，不知道还能不能拾起来。”

　　四川中江。33岁的杨兰美丽大方，2009年大专毕业入伍，在上海警备区直属队服役。其间赶上世博会通信保障任务，她因表现突出荣获优秀士兵。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锻造下，她彻底去掉了“骄娇”二气。

　　2011年退役后，杨兰不怕苦不怕累，靠给牙齿美容积攒下一笔不小的收入。去年1月，她和朋友一合计，把所有存款拿出来，投资60万元开办了这家美容美发店。可是，疫情将她的创业梦无情击碎。13个员工，一个个离职，只剩下了2人……

　　［3］用微光照亮城市

　　上海。视频中的钟海南戴着黑色帽子、口罩，全身穿着蓝色防护服，除了如炬目光，几乎看不出他曾在某合成旅当了两年野战步兵。身后，是空荡荡的街道和静寂的楼宇，他轮流操作着两部手机：打电话联系、导航到下一个地点、开车、再拨电话……一个人，一辆车，他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。

　　“穿得多，上海又热。我本来很能吃苦……”钟海南不好意思地对记者说，“几乎每天要跑400多公里，13个多小时都是坐车上，确实有些累。要不是在部队锻炼了两年，还真吃不消。”他一边说着话，一边喘着粗气，费力地将一包婴儿用品搬下。

　　爱笑的钟海南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：在他的带动下，已经有3位奶粉骑手加入“宝宝关爱专车”项目。钟海南的行驶里程也越来越长，“一天能送出20多单，最远的一单，跑了60多公里。家长着急，我也着急。我虽然没有宝宝，但能理解家长的心情。”

　　此时的钟海南还不知道，是他的勇敢，收获了善良。

　　吉林长春。3月的东北，天气依旧寒冷。程庆军主动要求负责晚班值守，没水、没电、没取暖设备，后来又连续降雪，寒风刺骨。人在外面站一会，手机就冻没电了。他借着给手机充电的机会，到自己私家车里待一会，随即又出现在简易帐篷里。“多一会也不行。有人受不了这种约束，总想逃出去，这里是封控管制区域，禁止人员出入，一旦出去了对社会危害太大。”

　　正说着，一位小伙子猫着腰，借着夜色向外走。程庆军拦住他，一劝就是半个小时，直到他的认真精神和坚定态度感动了对方，小伙子主动返回家中。

　　此刻的程庆军还不知道，是他的担当，收获了感动。

　　山东德州。全校师生拍手叫好。听说一位宿管员那里有把旧推子，李光荣借过来，再把盖电视机的绒布拿来当了围裙。上午9：45是课间休息时间，设在学校高三年级办公室的“李老师义务理发店”刚支起摊，一下子来了23个学生。半天时间，45岁的李光荣累得手都抬不起来。“看我发型帅不帅？”一个刚刚理完发的男生笑问身边同学。在李光荣认真细致的推剪后，一个个干净利落的“小平头”让学生们精神焕发。

　　此时的李光荣还不知道，是他的热心，收获了幸福。

　　四川中江。没有生意，可杨兰仍旧白天黑夜待在店里。她有自己的坚持：“顾客少也不能关门，周围有六七个小区，万一有人需要理发呢。”她把整个店面消毒、在门口摆上二维码，将额温枪放到托盘里，随时等待着顾客光临。去年一年打拼，她和朋友只有10余万元的收入，净亏损50万元。今年3月，她再一次给店面升级改造，希望能够用品质吸引顾客。可是疫情来了。

　　仍然没有人登门，杨兰又有了想法：“到大街上、公园里，一分钱不收，就当尽社会责任。”“生意”超好，理发的人排起长队。

　　此时的杨兰还不知道，是她的爱心，收获了成长。

　　［4］感动着，幸福着

　　上海。“奶粉收到，谢谢你！”钟海南的手机上，这样的短信“排着队”，铺满屏幕。话虽简短，却给了钟海南一股力量：“我感觉自己很被人需要，受苦受累也值得。”

　　晚上11点多，钟海南将两罐奶粉送达收货地点，顾客接到电话后却迟迟没来取，“等她（顾客）来了我才知道，她去给我准备吃的了，拿了面包、小饼干和两瓶水。”要知道，在那一刻的上海，物资很匮乏，一切都不确定。一瓶矿泉水，一块面包，谁也舍不得拿出来。

　　“那天我是真饿啊，摘下口罩就咬了一大口。我一直觉得，自己一个大小伙子，饿一顿没关系。宝宝不行啊，正在长身体呢，一刻也不能让他们饿肚子。”钟海南说，面包真香，吃完才发现，泪水流到了嘴边，“也是因为两顿饭没吃了吧。就因为这些感动，再苦再累，我也决不放弃，能多送一单是一单。”

　　吉林长春。记者想和程庆军用微信视频通话，他直接挂断了。不一会，他又回过来，一上来就道歉：“太狼狈，没法见人，已经29天没回过家没洗过澡了。昨天晚上给居民发蔬菜包，干到凌晨两点，没洗脸，头发也长得没个人样……”

　　程庆军告诉记者：“最难熬的不是累，是想孩子。每天执勤结束后，都要迫不及待地跟孩子视频。孩子知道我当过兵，就问我在和坏人打仗吗？什么时候回来？”说着，他眼眶红了：“我只能一次次地许诺，一次次地落空……”程庆军穿着迷彩服，爱笑，一笑就露出一对虎牙，一点儿也不像39岁的人。

　　起初，他就蜷在车里，盖着大衣，冻得实在受不了，就把车打着，暖和一会。再后来，他租了一间房子，在执勤的这个小区住下了。

　　不承想，说好的租金每月2000元，可是到了交房租的时候，房东坚决不收：“你为这个小区做了这么多好事，我哪能挣你的钱呢！我也得给社会做点贡献。你再问问其他志愿者，谁有需要谁就去住，一分也不收。”

　　半夜三更，小区里一位老人心脏病突发，全家无助。他跑出去给买来药物，用绳子吊上五楼。老人病好了，小区的微信群里排着队感谢他。还有一次他没有吃饭，一位居民把这事发到群里，大家都发来微信催促他快吃饭。他很感动：“看得出，大家是真心疼我啊”。

　　山东德州。“表面看就理个发，实际上，学生们感受到学校和老师浓浓的关爱。”在仪仗队，李光荣是模范标兵，脱下戎装后他是有担当、有爱心的教师。他说“理发的事，我们发到家长群里，只是为了让家长放心，没想到出了名……”

　　看到李光荣这么辛苦，高三年级副主任康金涛和另一位老师主动找到他，要求拜师学艺。就这样，李光荣成功晋升为“理发师傅”。

　　四川中江。这一天，县退役军人事务局的工作人员来了。他们带来了创业政策、减税消息和防疫物资，还通知杨兰办理退役军人优待证，“也可以把自己店内优待叠加到本地优待证里，通过广大战友的消费，积攒人气。”杨兰一听这主意，连声称赞：“好，优惠了咱战友，也帮了我的理发店。”

　　“就业不容易，找到理想的工作岗位更难。对于经历过军旅生涯千锤百炼的退役军人来说，磨砺是成就更好自我的铺路石。”视频中的杨兰不像经济陷入危机的小老板，她笑声朗朗地说：“我相信政府，坚信自己的选择，疫情很快就会过去，顾客很快就会聚拢。咱当过兵的人，啥也不怕。病毒侵蚀了一个城市的肌肤，但打不倒一个城市的筋骨。我恰恰觉得，这正是好好积蓄能量的时候。一旦疫情过去，迅速投入战斗。你看我，一连几天，每天都有四五千的毛收入呢，希望就在眼前。”

　　“我还有另外的收获呢。疫情防控期间我一直坚持游泳和跳舞，以前是160斤，现在，我始终保持在110斤，自己都感觉健康美丽。”杨兰的话，充满了快乐。

　　（中国退役军人·融媒体记者　吕高排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