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年后,老兵再出征
编者按:2003年,作为北京小汤山医院副院长,他和院长张雁灵并肩战斗两个多月,不仅创造了7天建成小汤山医院的奇迹,更创造了患者死亡率最低、医护人员零感染的佳绩;17年后,年逾古稀的他,再次受到邀请,出征武汉,协助筹建火神山和雷神山医院。
文∣王浣沙
1月25日,大年初一。
天还没亮,空旷的北京西客站月台上,军休干部邓传福与另外两人匆匆赶来,钻进开往武汉的高铁列车。
他们临危受命,奔赴武汉,肩负着抗击新冠肺炎疫情“异常艰巨的任务”。
时隔17年,再次携手出征
邓传福是湖北孝感人,中等个子,腰杆挺直,说话语速很快。
参军前,他当过石匠,也做过赤脚医生。后来,他入伍、考学,成为外科军医,一路成长为原解放军总后勤部309医院副院长,2006年退休。
1月23日,大年二十九。邓传福正帮着老伴儿收拾家务,突然接到中国医师协会会长、原解放军总后卫生部部长张雁灵的电话。
邓传福和张雁灵之间,有过一段“生死之交”。2003年“非典”期间,小汤山医院建院时,张雁灵任院长,邓传福任副院长,负责预防和督导医院感染工作。
他们在小汤山医院并肩战斗了两个多月,一共治愈了672名非典患者,不仅创造了7天建成小汤山医院的奇迹,更创造了患者死亡率最低、医护人员零感染的佳绩。
张雁灵在电话里说,为了尽快控制新冠肺炎疫情,武汉市政府决定建设火神山、雷神山医院,急切地邀请他俩作为建设指挥部的专家顾问,帮助确定、筹建方案并指导施工。末了,张雁灵期待地问:“老邓啊,时间很紧、任务很重,你能去吗?”
其实,从新冠肺炎疫情蔓延以来,邓传福就一直处于焦虑之中:父老乡亲都在湖北,家乡孝感也是疫情重灾区。他仿佛看到了当年“非典”肆虐的魔影,心里非常着急。就连身边的老同事都问他:老邓,是不是又该你上阵啦?
所以,一听到老领导、老战友的召唤,邓传福立刻说:“我去!”
接电话时,老伴儿就在身边。她二话没说,开始帮邓传福收拾东西。同是医疗战线上的老兵,她了解邓传福。
于是,时隔 17年,邓传福和张雁灵再次携手出征,逆行武汉。
1月25日,大年初一,邓传福(左)、张雁灵(中)、郭海鹏(右)在北京西客站准备奔赴武汉驰援抗“疫”。
“我才71岁,放心吧”
列车上,邓传福、张雁灵和中国医师协会办公室主任郭海鹏坐在一起,一直在讨论医院建设问题:首建火神山医院,再建雷神山医院,两所医院都要急速建成,“这可是世界上找不到的建设速度呀!”列车上,三位“逆行者”心急如焚。
突然,邓传福的手机响了,是远在国外的儿子和儿媳打来的。本来他们老两口不想告诉孩子,但孩子们从微信上看到爸爸正在奔赴武汉的消息,立刻就急了:“爸,武汉封城了,您怎么还往那儿跑?您都70多岁的人了,腰椎间盘突出那么严重,血压也高,能挺得住吗?再说您退休多年,就是不去,也没人怪您啊。”
电话这头,邓传福沉默了一下,跟孩子们说:“现在的疫情你们都知道了,病人每天都在增加,我和张部长这是去救命救急的。火神山、雷神山需要参考小汤山的经验。我对医院感染和传染病也很熟悉,比别人有优势。再说了,人家钟南山都84岁了,我才71岁,你们担心什么?放心吧!”
他向工人们深深鞠了一躬
当天中午,邓传福一行抵达武汉,连饭都没顾上吃,立刻参加指挥部召开的百人会议。
时间紧迫,有太多事情需要他们做:听取新建医院的情况汇报,讨论提出的问题,查看施工现场,对图纸提出具体修改意见,严格把关施工单位的工程质量……
火神山医院设置多少张床位合适?每个中心模块负责几个护理单元?ICU 床位是否合理?需要设多少个手术间?放射科、检验科、超声科应该放在清洁区,还是收治重症病人的“红区”?
……
一个个问题,都需要解答。
在接下来的10个小时里,邓传福一行回答了10多个小组提出的上百个问题。因为建设火神山医院在先,方案论证通过之后,将再“复制、粘贴”给雷神山医院。
关于区域布局与科室设置,有人提议,为了减少人手,检验科的工作可以找外包公司来承担。
邓传福立刻说:“绝对不可以!医院必须有自己的检验科和大型生化仪器,否则不能保证质量,也无法随时了解检验结果的动态变化。”
在他的坚持下,除了药剂科设在清洁区内,放射科、检验科、超声科等其他的辅助检查科室都设在方便病人检查的位置……
重要的问题逐一敲定后,邓传福每天都要下工地视察、指导,发现问题随时纠正,有不同意见立刻沟通。
在大年初二的一次大会上,为了帮助工人们理解空气必须朝着一个方向流动的重要性,邓传福举了一个例子:“当年世卫组织的专家们到小汤山医院来视察,有一位外国专家很挑剔,把点燃的烟头放在负压病房的门缝处,仔细观察烟雾的流动方向和流速,以此检验负压病房保护患者的有效性。”
他语重心长地说:“同志们,如果咱们把负压病房的方向搞反了,那会是什么结果呢?人命关天呀!咱们每个环节都必须本着良心去干,要对这里的每名医护人员和患者负责。真的拜托大家了!”说着,邓传福向在场的工人们深深鞠了一躬。
鏖战4天
武汉的冬季氤氲湿冷,那几天天上有雨、地上有泥、身上有汗,浑身没有一处是干的。毕竟岁月不饶人,一天紧张的工作下来,邓传福浑身跟散了架一样,每天必须吃安眠药,才能睡上四五个小时。
鏖战4天,邓传福他们在工程指挥部召开了3次大会、数十次小会,每天“两山”工地来回跑。
对比17年前的状况,邓传福非常感慨:“现在的条件比非典时期好多了!采用的是最前沿的装配式建筑技术、拼装式工业化成品,大幅度减少工作量从而节约时间。可以说,医院的规模、质量、设计的科学合理性等都优于小汤山医院。”他告诉记者,“只要事先把管道挖好、埋好、地面铺好,把集装箱式的整体病房吊装到位,再把马桶、洗脸盆、病床、柜子等安放到位,铺上被褥病人就可以入住了”。
经过9天日夜酣战, 2月2日,火神山医院交付使用,2月4日开始接诊确诊患者;2月8日,雷神山医院交付使用,当晚就收治了首批患者。
完成任务后,邓传福回到北京隔离。得知一批批确诊患者如愿住进医院,又有一批批治愈患者欢天喜地出院回家,邓传福写下了一首小诗:
大疫突袭大武汉,万家惶恐万般难。
老兵奉命战荆楚,笑看降魔火神山!